第142章 坦白

上官春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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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天气凉了下来,拓国使团来京时还是盛夏时节,如今已是初秋,而明珠朝如今的形势,倒是真真应了一句“多事之秋”。

    景仁帝卧床不起,太子监国,早朝成了沈氏一言堂。景仁帝这一次病得很重,据说白日里也经常昏迷,两三个时辰才醒一次,说不了几句话又睡过去。太子面上肃穆哀伤,手腕却丝毫不见收敛,一开始还做做面子,后来则是装都懒得装了,对于林相一派的进言彻底置之不理。

    如今景仁帝跟前是陈贵妃在照顾,这是景仁帝昏迷前亲点的,皇后虽咬牙切齿,却也不能说什么。而安阳郡王作为皇室,是目前唯一能见到皇帝的人,但景仁帝病成这样,他也不便进言,林相更是全无办法。

    众人争执的原因依旧是赈灾银两。

    当初灾银失窃,不得已向商人募捐,以“功德券”许以利润,这才解了燃眉之急,如今银款寻回,众人心中也算有了着落,那些担忧朝廷没钱还的人也都松了口气。可是太子的一个决定却叫朝臣们集体禁声。

    十月初七,景仁帝大寿,太子意欲用这笔银子为景仁帝修宝塔祈福。

    明珠朝盛佛教,景仁帝更是虔诚。只是,如今皇帝病成这样,能不能熬到十月都难说,祈福?现在是祈福的时候?

    边线刚刚传来战报,可靠信息,靺鞨已经在边州外集结大军,日日操练,喊声震天,连伪装都剩下了,狼子野心已暴露无遗。景仁帝听闻,再一次连夜叫了王焕进宫,这一次同入宫中的,还有淮阳侯。

    淮阳侯已经远离朝政多年,皇帝的这次宣召,连他自己也很茫然。当在宫门口见到儿子,淮阳侯更是意外。这个儿子,即便住在一处,因为有着各自独立的院落,沈郡主又许了不必日日请安,因此他也许久不曾见过了。如今皇帝同时召见他们父子,不知是何事?难道说这小子又惹了什么祸?

    景仁帝病重不是假的,这一次召见的时间不长。出了宫后,父子相对无言,淮阳侯直接回了家,王焕却趁夜去了石家。

    曲江回来后,他忙于申屠威一事的调查,和石聆总是错开,如今算来,竟已许久不曾见面。上次石聆说她已萌生退意,他还兀自松了口气,想不到如今形势骤变,景仁帝这一病来得突然,叫许多人都措手不及,恐不是她退得了的了。

    腊九开门,见外面的王焕一人牵着马,不见初十身影,竟是自己过来的?

    “世子,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王焕“嗯”了一声,问道:“睡了么?”

    这肯定不是问腊九。

    腊九摇摇头:“姑娘今日回来后,似乎心情不好,这会儿还在书房,似玉正劝她休息。”

    王焕点点头,大步朝书房走去。

    他走得很急,腊九以为有急事,连忙跟上,却在书房门口,王焕突然放缓脚步。

    似玉从书房出来,见到二人吓了一跳,刚要说话,却听王焕吩咐道:“没什么事,你们下去吧。”

    说完也不等似玉回应,就推门进了去。

    似玉皱眉,看向腊九,以眼神询问。

    这是怎么了?

    腊九摇摇头。

    屋内,石聆低着头,手里翻着不知名的册子,她难得皱着眉头,少了平日那份淡薄。这个聪明的姑娘终也跟所有凡夫俗子一样,染上了尘世的烦恼,陷入了桎梏。

    听到门声,石聆叹了口气:“我一会儿就睡,你先去歇着吧,有事我叫腊九。”

    这几日她听了不少早朝的议论,太子的作为越发无所顾忌,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别无办法,自从穿越来,还从没遇到过这样无能为力的局面,竟是书也看不进去了。

    半晌无声,石聆抬头,见来人不由一怔。

    她皱着眉头的神情还没来得及调整,就僵在脸上,鲜少看到这样的石聆,王焕觉得心情似乎好一些了。

    “怎么了?”王焕问。

    “该我问你吧?”石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问“你怎么来了”,而是问“怎么了”。

    这么晚了,淮阳世子不顾宵禁地跑出来,总会有理由的。

    “今日靺鞨频繁练兵,皇上要我明日便回边州。”

    石聆一怔:“你是说……皇上给了你西北兵权?”

    王焕点头,自怀中取出兵符。

    小小的一块,却象征着西南大军的调配权力。而这一块兵符,对淮阳侯府而言意义非凡,这正是王老将军握过的兵符,自父亲手上收回,如今景仁帝又递到了他的手里。

    榻上的老人被疾病折磨得衰老而脆弱,不复帝王威严,他将虎符亲手交到王焕手里,当着淮阳侯飞面,说,他许过王老将军子孙安宁,如今国家有难,由不得他犹豫,赵氏欠王家的,只能以后再还了。

    石聆联系过往的种种,恍然大悟。

    “你一直都在替陛下办事?”

    怪不得王焕虽然外有恶名,但在京中处处畅通无阻,景仁帝也对他多有关照。如今内忧外患,景仁帝把兵符交给王焕而非太子,可见其对王焕的信任。

    可是,为什么呢?

    看出她的疑惑,王焕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大体离不开国师的周旋。”

    “罪我?”

    “我十岁那年,罪我到边州隐姓埋名,传我武艺,教我兵法谋略,却不许我师徒之名。我那时并不知他是谁,只知道教我的是个得道高僧,直到两年前,我终于查出他的身份,也得知皇上重用我,信任我,皆是因他之故。”

    王焕那时候心情十分复杂,甚至有些叛逆,他理不清思绪,所以只好外出行走,什么京城,什么边州,他都要躲得远远的。他因罪我之言而离京,而后不久就受到景仁帝的安抚,那时年少,感慨于自己并未被舍弃,对这位帝王也是满怀感恩之情。如今知道原来不过是国师和皇帝合演的一出戏,自然心里不舒服。

    锦绣坊便是他一时别扭买下,蹩脚的经营着,入不敷出,却宁可如此也不愿意回家。

    不过他钻牛角尖的时间不长,和石聆的相处让他学会了换角度看问题。无论这些人是什么目的,罪我总归是教了他,皇帝总归也是帮了他,他的母亲一直将哥哥的死归咎于他身,如此一来,离开京城也未必是坏事。

    如今景仁帝更是把祖父握过的兵符亲手给了他,还特意叫来了淮阳侯做见证,简直像是在完成什么承诺一般。

    祖父随先帝开疆拓土,守家创业,为明珠朝立下汗马功劳,景仁帝当年还是个孩子,却是牢记着老英雄的英姿。可淮阳侯娶了沈郡主,帝王说什么也不能叫兵权落在沈家,所以淮阳侯这一代碌碌无为,当了个醉生梦死的闲散侯爷。而今,景仁帝把兵权还给了王家,给了他王焕。

    这里面不只是信任,还有期待,他期待自己能像祖父那样,一人一马,独守明珠关隘,不许外邦进犯,保我百姓安宁。

    这是太大的责任,王焕纵然在心中默默地想过无数次,更真正实现了,却还觉得虚幻。

    至于今日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石聆……

    “我说过,再不会瞒着你。”王焕道。

    石聆心头一紧。

    “阿聆,我今日来,并非是与你告别的。”

    石聆看向他。

    王焕正下神色,道:“皇上病得很重,如今虽然有郡王和陈贵妃守着,但是在宫里,皇后和太子如果想要做点什么,简直易如反掌。申屠威的事背后□□,我查到许多线索,和当年的千金符一样,都指向国公府。如今太子监国,万一皇上……阿聆,这京里就要变天了。这个时候让我走,我不放心你。”

    石聆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无论千金符还是赈灾银款,这都是大笔大笔的银子,沈国公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这么多钱,便是养一只军队都不成问题……难道他……

    石聆似乎听林方胥提过,西北军一直为淮阳侯掌管,在这一代交还给了景仁帝,但是西南军的将领却大多是沈国公一系,拓国的方位靠近西南,灾银通过拓国使节的行车路线,刚好可以路过西南部。这样等拓国使团出境时,银子已经卸下了车,神不知鬼不觉,沈国公便多了一大笔军备!

    看来沈国公是早有准备,而申屠威也早就和他联合在一起了。

    上辈子沈氏就很不好对付,连赵征都上了他们的套,怪不得,原来从这么早就开始着手了。

    石聆反握住王焕的手:“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在家里好好呆着,等你回来。”

    家,等,石聆用了两个这么美好的词。

    可王焕还是摇头。

    “你辞不辞官,太子都不会放过你的。千金符的事,百花宴的事,申屠威的事,他对你我二人都恨之入骨。你再聪明,在他那个身份前也使不上力。”王焕似乎下定决心,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危险之中,阿聆,你和我一起好不好?”

    石聆一怔,随即醒悟。

    “你要带我去边州?”

    “对,那里虽清苦,却是沈氏够不到的地方,你在身边,我也放心。”

    “可是我……”石聆想了想,“朝廷那边怎么办?况且随军带着女子,你岂不会有麻烦?”

    她辞职报告才刚起草,而且百分之八十是不会通过的,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会落下把柄?

    “无妨,我已经向皇上求了这个恩典,只要你愿意。至于随军,你只是在边州寻个住处,这怎么算随军?”王焕眨眨眼,摆明了再玩文字游戏。

    石聆失笑。

    原来他这么晚匆匆踏月而来,真的不是来和她告别的,他是来找她私奔的。

    “皇上都准了,你还来问我?”

    “皇上是皇上,你是你。皇上允了,你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你。”王焕说着,笑了,“我也不能,道理上是,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我大概就要不讲理了。”

    她这么一走,太子和皇后必然会察觉什么,算不得最稳妥的做法。但是就这么让她留在京城,在这么乱的时候,他也真的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要断粮qaq

    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