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心中难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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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心中难释

    月白被此一问,立时心头一紧、连带着从头皮紧到了脚底,心中很是斟酌了一番用词方开口道:“王夫他对殿下……”

    “我所指的并非这些。” 容子奕抬抬手,止住月白的话,道,“先前我研习大凰朝野人事时,也曾见过关于他的一些记载。”眼神空望住前方一朵开的正好的花儿上,容子奕缓缓将关于乐意之的记载道来:“乐氏长子乐意之,庄敏慎德,七岁入宫为皇子伴读,十岁赐婚于九皇女景离,平王叛乱后赴皇寺祈福。”转回眼神看住月白,道:“若只看这些文字,不过是个中规中矩的大家公子。然而乐氏一族世代辅佐大凰皇室,曾出八朝丞相三任帝后,乐意之又一手创立了兰梓会,想来必不只是如文字所述罢?”

    原来容子奕所问指的是乐意之的能量势力,而非与景离的那些儿女情意。月白舒一口气,道:“是。乐氏世代以维护大凰王室为使命,到这一代,重任便在王夫身上。王夫虽为男子,但自幼智敏过人,进退行止皆是得宜,从不行差踏错;任何事交与他,必有一个最周全的解决方法。是而乐丞相早早便将乐氏一脉的种种势力交给王夫打理,兰梓会只是其中之一。”

    “最周全的解决方法。”容子奕重复一遍月白的描述,喃喃如自语道,“所以去皇寺祈福一事,乃是他的主意?”

    月白点点头,答道:“曾听殿下说过,的确是王夫的主意。彼时殿下与现在不同,尚无那样强的心性,王夫却素来很有决断,几乎是逼着殿下将他送去皇寺。”

    “嗯,王夫不单有勇有谋,还极为冷静,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内助。”容子奕顿一顿,忽而想起另一事,道:“你将我从三凰庙处接回府时并未得殿下的授意,却有车马人手可用。这样大大逾过了你掌事姑姑权限的做法,想来背后当有人助你。这助你之人可是王夫?”

    月白不敢隐瞒,答道:“是。”

    “他倒是为何肯助你?”由景离顾忌着乐意之而避忌着不肯踏足秋守院,容子奕便晓得乐意之再是宽宏又冷静,对自己这侧妃到底是介怀的。既是如此,乐意之又为何会肯助月白将自己接回府中?

    月白答道:“奴婢不曾问,王夫也不曾说。但若以奴婢对王夫的了解,他不会舍弃一个对殿下、对大凰朝局有益之人。”

    算上这一回,加上以兰梓会为掩护的说辞,容子奕受乐意之有意无意的庇护已有两回了。容子奕垂眸苦笑一下,道:“还未曾谋面,便已欠下两个恩情。”若说天下间容子奕最不愿受谁的恩典,那便是乐意之了,可偏偏命运却是弄人。

    容子奕堂堂天下第一才子,从来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那一个,此回却很有一番未有交手便输半城的挫败感。其实他与乐意之在立场行事上并非对立,甚至,在辅佐景离这一目的上,二人可谓极为一致。然而在情感上容子奕却无法将乐意之摆在盟友的位置上,甚至不自觉地对乐意之有些敌意。以往容子奕看人看事,若见到有二人分明无仇无怨甚至颇有恩情、但却由于其中一人种种原因而生的执念心魔使二人情义尽断乃至相恨相杀之事,总是不能体会其中缘由、乃至觉得实有些荒谬。如今轮到自己头上,方晓得人在自己所在乎的事物上,是会滋生出人性之恶的。

    而容子奕在乎的,不过一个景离矣。

    什么断情绝义,纵然是已麻木了身心,对乐意之的这一份不理智的抵触亦叫容子奕看清自己心中到底仍有执念。而只凭这一层的舍不下与舍不得,容子奕便自知又输给了乐意之。自被景离开化了自己从未动过的心,容子奕便总是在心中提点自己要理智行先,却总是做不到,不知因为对景离的情意做了多少不智之事。然而对于景离的处境而言,乐意之那一份冷静决断方是最益于她的。

    或许,他的确是最适合陪景离走下去的人。

    平生第一次,天下第一才子容子奕,感受到了自卑。

    这番谈话与想法叫容子奕身心俱疲,未再发一言便顾自往卧室回转去。月白亟亟想要跟上,容子奕却微微抬手示意她要她止于原地。

    看容子奕踉踉跄跄的身形,月白很是担心,不顾容子奕的示意想要再跟上去,核桃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的身侧,将她一拦,道:“让公子自己呆一会儿吧。”

    月白护主心切,一时有些气急,道:“你不是应承了我,往后都帮着我吗?怎的却要拦我。”

    核桃憋一憋嘴,道:“可我先答应了公子,要都听他的。”望一眼容子奕的背影,他续道:“何况若他自己都不能帮到他自己,我们两个又能做到什么呢?”

    月白被核桃的话说服,轻叹一口气,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里是哪,我们是什么人吗?”转身往亭下走去,她招呼核桃道:“来吧,我现在告诉你。”

    核桃眼神一亮,亟亟跟了上去。

    二人对坐下来,月白挑拣着将核桃必须知晓的和可以知晓的叙了一叙。因是事关重大,谨慎如月白生怕自己说错、说漏,是而不许核桃打断她,自己也不敢停下,只沿着既定好的思路一路说下去。如此说罢,月白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猛喝了两杯茶水,方总结陈词道:“好了,你该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核桃初初听月白讲这里乃是一品尊亲愉亲王的王府、容子奕乃是愉亲王的侧妃夫人时,不可谓不震惊。但听月白说了这两个时辰,那些震惊便渐渐淡了,眼下他心里只余下一个念头。于是核桃眨巴眨巴眼,道:“我,我还想知道一样事。”

    月白皱眉,道:“头先不是与你说了,在这王府里生存,首要要做到的就是不当问的别问,尤其是各位主子的事,切不可妄议。”

    核桃急忙解释道:“我想知道的和公子他们无关的。”

    月白看住核桃,犹豫一下,方道:“好吧,你问吧。”

    核桃堆起一个笑脸,认真地看住月白的眼睛,道:“府里的侍从,可以成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