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再相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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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再相见时

    一时山花兴奋地回转入秋守院里,道:“殿下得知主子醒了,便亟亟要来看主子,此时就快到了。奴才跑快几步先回来传个信,姑姑快为主子梳妆一下吧!”

    见景离终于肯来探容子奕,月白腾起满面喜意,手脚伶俐地为容子奕梳发整装,道:“我就说了,殿下心中是有主子的。”

    容子奕口中敷衍地应一声,心中却并不如此以为。从山花去请景离已有一个多时辰,景离绝不是什么“亟亟要来”看自己。无论是什么使她选择了不来,又是什么使她终于还是来了,容子奕都清楚明白往后自己在这王府中境地要较以往更艰难些了。

    方梳整完,便听见院里响起“殿下驾到”的通传声。听着景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叫容子奕回想起曾几何时二人在这院中共度的那一段时日。那时容子奕也曾日日候着她的脚步声,候着她下朝回来他的身边。

    “参见殿下。”景离的脚步停于房内数尺旁,伴着一串齐齐的问安声。

    “你们都下去吧,本王要与东秋妃单独说几句。”景离急切地吩咐道,声音中微微有一丝颤抖。

    这一刻的景离是欣喜的。切切实实看见容子奕完完整整地倚坐在床榻上,她自春宴那日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则来时路上她已细细问过了山花晓得容子奕终于安稳醒转过来,只是若不能亲眼看见容子奕,景离总觉得心中惶惶然。只要容子奕平安,先前所有的所有景离其实都决心不计较。纵是他真有过了旁人又如何?景离已立下心不会再容许容子奕离开自己身边。今后只要他活一日,这一日便是属于她的,不会再有旁人。

    月白识趣,速速领了诸人皆退出去候着。景离已迫不及待向前几步,在容子奕床前坐下。

    容子汲取了以往只要看到景离自己便会无理智地沉沦的教训,有意地回避了视线不看景离,只盯着床尾绣着凤凰,道:“见过殿下。”

    景离一笑,道:“自打我进来,你还没看过我一眼,怎么就见过。”她微微敛起神色,半真半假地试探道:“怎么,秋郎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看本王?”

    被景离的话一激,容子奕下意识地看向了景离。重见到这本以为或许此生无缘再见的人儿,容子奕心中百感交集。景离还是同以往那样好看、一如容子奕在心中描摹了无数次的模样,可两人之间却再也不同以往。说来他与景离之间很少有什么纯粹的时候,二人相见时总是掺杂着试探与计谋,只是此回容子奕心中却更多出了一样往常没有的情绪——嫉妒。见到景离的这一刹,想到她已与旁人结为夫妻,容子奕心中的嫉妒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因是余毒未清及几日未饮食的缘故,原本便清瘦的容子奕已是瘦脱了形,连带着落寞疲惫的眼神,更叫他显得憔悴不已。景离看着自是心疼、不由伸手想抚摸他的面颊,可指尖正要久违地碰触之时,容子奕却往边上一避,叫她伸出的手落了空。

    “你……”景离不知容子奕为何有此举,不由一诧。

    容子奕直直地望向前方,目光空洞,道:“小生身份低微,恐怕脏了殿下的手。”虽有月白提点在先,可容子奕此时不知怎的竟似没了理智,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景离心一沉,嘴角一颤,问道:“你是本王的侧妃,何来什么身份低微?”

    容子奕一如既往面色淡淡,道:“我已是不洁之身,不配再侍奉殿下。”

    景离低下眼眸,颤声道:“你难道果真……”她猛地抬起头,道:“不,我不信。”

    容子奕转过眼,望住景离,道:“殿下若真的全然不信,便不会如此说了。”

    景离被他说中了心思,一时语凝。

    见景离此状,容子奕勾一勾嘴角来伪装出几丝潇洒不羁的神色,接着道:“殿下可是忘了最初是怎么拐我来到此处的?这些男女之事或许对于凰国男子而言是羞耻与痛苦,可对于我来说却似蜂入花林罢了。”

    “你!”听容子奕如此直白又随意地说起这龌龊事,还将自己与不知名的野女人相提并论,景离一时急火攻心、无论是属于景离的伶牙俐齿还是属于愉亲王的威武霸气她竟是皆尽忘了,只是说不出话来。

    见景离行将崩溃,容子奕勉力支起身子,边宽衣解带,边学着他在琦兰苑里听到那些青楼公子的话语道:“殿下若是不信的,大可来试一试。我学了不少新把戏,想来必能哄殿下开心。”

    景离听容子奕口中竟是说出了如此粗野不堪的话语,她心中却如有刀锋在划,痛得她已不知去分辨什么真什么假。她终于如容子奕所愿,溃散了理智,这些日子以来的苦楚皆汇于泪中。凭着本能地倔强,景离努力睁大眼、不叫泪珠滚落下来,却叫她的模样格外可怜。

    容子奕已近乎癫狂,竟是如此亦不满足,拼尽力气一把将景离拉到自己面前。眼对眼鼻碰鼻,容子奕不给景离一点躲闪的缝隙,向景离追问道:“怎么,殿下不开心?”

    容子奕的举动叫景离眼中的泪终于掉落下来。容子奕就这样眼见着景离的眸中不断地滚落出一颗又一颗的泪珠,打湿了乌黑的眼睫与苍白的脸庞。这每一滴泪珠都如同针芒,深深刺入容子奕的心中。他其实不晓得自己为何要说出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来击溃景离,是为了惹怒景离来证明她其实在意自己?还是为了叫她厌弃自己好叫自己死心?容子奕真的不知道。自打懂事以来,容子奕很少有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的时候,如此的失控还是头一回。此时容子奕感到自己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是想要说一些叫她叫自己都难受的话来不知是推远她还是来拉近她。

    松开景离重新躺卧回去,深感力竭的容子奕好一会儿才喘匀气,沉声道:“是小生多此一问了。殿下新婚,理当开心。”

    景离停住泪,良久方缓缓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容子奕淡淡一笑,道:“恭喜殿下,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