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两厢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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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两厢思虑

    容子奕一怔,半饷方回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景离未料到他会回绝得如此决然,心中面上皆是一凉。

    容子奕亟亟解释道:“殿下血统尊贵,为了凰国血脉,切不可如此妄为。”

    景离听得他此言,便知他心中乃是有所忧,释道:“凰国血统自有陛下去操心,何曾轮得到我。”因猜测他多半已明了自己所纳妃妾皆无显耀出身的缘由,她复添了几分耐心,接着劝导道:“你的身份,你知我知陛下知,天下人却不知。秋郎难道不以为,若我娶了你作正妃,反倒是一举多得之事?”

    确实,除却二人心下相许之意,从朝政时局来看,东楠曾任多朝太傅,虽无实权却恩德满朝,门生更是遍布朝野。若容子奕以东木风的身份为景离正妃,则在天下人眼中愉亲王乃是得了一门绝佳的亲事,在朝堂上羽翼更丰;得此助益,在存着不轨之心者的盘算中,拉拢景离以颠覆朝堂的胜算愈发高了,如此对景离与女帝的计谋便愈发有利;而在女帝心目里,景离表面上虽得了强,实质里则是自毁了自己一支的血脉,如此即使往后得了嫡子,血统也不堪考验、不得继承大统,倒亦是添了一份她忠心的保障。在眼下看来,立容子奕为正妃一事对景离目前的谋划果然是一举多得的妙事,只是此举却也斩断了景离的嫡系血脉、且再无法弥补。未来岁月还长,世事尚无从揣测,若是遇到什么不测,景离有一可承大统的嫡子到底要可靠些。如此贸然断了此脉,始终太过犯险。

    是而容子奕心中虽是千个百个愿意,却不得不为景离筹谋、不能说出心中所愿,唯有垂首肃穆再请道:“殿下三思。”

    “你!”景离没想到自己再三请求又耐心劝导,容子奕却仍是不肯,不禁有些气恼。

    容子奕复道:“殿下可还记得曾应承,你我二人之间若有意见相左时,当择益于殿下者。殿下聪慧,当明白长远以计,如何选择方是益于殿下。”说罢他起身行一大礼,表明了自己的决心,道:“还请殿下收回成命。”心中虽有所失,整段话语的语气却是淡淡然,叫人听不出他半丝情绪。

    景离心中知道容子奕的拒绝乃是为她筹谋,可情感上却抑不住的失落。“罢了,”她轻轻一摆手,道,“此事便当我未提过。”站起身,她的眼神避过容子奕,虚扶一把道,“本王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既是秋妃已见过礼,本王便先走了,晚些再来探你。”然而话虽如此说,身子却不动,心中在等容子奕开口留她。

    容子奕却只微微拘一礼,道:“恭送殿下。”

    景离于是负气去了。

    月白上前来劝慰道:“殿下一番真意,主子又何必如此决绝,倒伤了情意。”

    容子奕望住景离去的方向,道:“纵是一时再情真意切的,也不过是在于当时当刻罢了,不过过眼云烟。我不想她一时冲动,待到日后有悔。”

    另一厢,晋封侧妃一事在西院炸开了锅,因是秋守院仍在禁足不可出入,几位公子便不约而同地聚到了风远阁。这情景本就是件稀奇事——风远阁这位不是个好相与的,香雪苑的两位素来不敢去招惹,而于浩然对远公子又有些陈年旧事的怨憎,亦不愿深交。是而四位公子齐聚在风远阁内时,互相皆是一诧。

    一番寒暄后,最近在梨花林里吃了瘪的秦公子先开了口,道:“远妃哥哥到底是殿下心尖上的人物,殿下虽是日日流连秋守院的,晋位分时远妃哥哥仍是头一个。”叹一口气,他咽着嗓道,“不像我,巴巴儿地想讨殿下欢心,倒落得一身麻烦,差些被遣回母家去。”拭一拭眼角,他有意无意地瞥一眼远风,“也不知此番是不是得罪了秋守院那位,今后也不知如何此处才是。”

    秦公子这番言论无非是想向远风求个庇护,远风却不接茬。画公子于是接着话头道:“初初见那位时,只道是小院里豢养着的山野书生,倒也不以为意,言语间还总想着提点几句,莫叫他冲撞了殿下。谁知那位原来竟是东楠太傅的孙儿,真真是真人不露相,还假称姓容,倒是瞒得我们弟兄几个紧,恐怕只是瞧不上我们罢了。”他说着话,眼风突然瞥见同是从小院里上来西院的于浩然,慌忙掩嘴道:“浩公子,你莫误会,我倒不是说你。不过你与那位也算颇有渊源,倒不知你们这些才子佳人是否皆是如此心思深深。”

    于浩然知道画公子这是有气无处撒,想指桑骂槐借着自个儿来出个气,唯有强忍了赔个笑脸。正此时,远风开口道:“秋弟的身份其实我早已知道,殿下不告诉你二人正是因为你二人多口多言罢了。”

    听远风此言犀利,画、秦二人再不敢妄言,只垂首唯唯认个错处道:“远妃哥哥训诫,弟弟记下了。”再客套几句,二人便告辞去了。

    待二人去后,于浩然起身向远风行一礼,道:“多谢远兄回护。”

    风远微微一笑,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将于浩然迎回席,他复道,“你放心,我虽不喜容弟在殿下心中地位越于我,但亦不会做小人行径坑害于他。”

    于浩然慌忙道:“远兄心胸开阔,于某从未有疑。”

    风远望一望远处,道:“你方来此处,往后日子久了就会明白,恩宠之事不可不念于心,亦不可长念于心;不可不着紧,也不可太过着紧。殿下的垂青便是再曲心纠结也再难长留,莫不如长长久久的情与义来得可靠。这院中岁月长久,若不得几分情义相伴,日子只是难熬。浩公子与容弟多年情义实在难得的很,我亦很是羡慕。”

    于浩然知风远这是提点自己莫为恩宠所迷枉顾了与容子奕的情义,心中大叹其似有看透人心之能。见其言语间存了几分善意及示好,想起上回在容子奕处对风远多有冲撞,于浩然羞愧道:“多谢远兄不嫌于某愚笨,还肯提点于某,此份情义于某必不相忘。”

    风远素来大度,二人就此冰释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