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又一场谋杀?

赤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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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又一场谋杀?

    齐世子光明悟的点点头:“魏相(吕相)曾经说过一句名言:我们从来孤军奋战,所以我们是天下霸主。齐国想谋求霸权,今后必须有孤军奋战的觉悟。”

    年轻的晏婴点点头,指着虎牢城市场说:“郑国很享受这座城市,刚才子硚说这座市场让郑国获益无穷。我觉得虎牢城现在已经成了晋国连接附庸国的纽带,我们齐国虽然偏远,是不是也能利用一下虎牢城的存在。”

    齐世子光点头:“我一直在琢磨该如何仿制这座虎牢城,这几年,临淄市场萎缩的利害,我们齐国以前商业繁荣,如今国势衰退,也失去了天下财货之首的地位,我正考虑如何借鉴这座市场……”

    此时,晋国大军已经穿越了魏氏的领地,正在向韩氏领地前进,荀偃不停的催促军队加快行军速度,范匄很不理解,劝解说:“元帅,我们是一只胜利之师,带的战利品庞大,如今又走在本国境内,不必采用这种急行军速度吧?”

    荀偃这时才拿出赵武送来的几封紧急军情,揭开了谜底:“赵武已经送来十多封加急报告,说国君病重,已经卧床不起。”

    范匄跳了起来:“这么大事,元帅怎么不早告诉我?”

    荀偃厉声回答:“国君可以更换,但胜利无可替代。我们违反了承诺,劳动诸侯与各个家族在今年出征,我们必须胜利,必须打的秦国和楚国从此不敢冒犯我们。

    相比国家大事,一个国君的生死算什么,赵武子是痴了,接连几封信要求我提前撤军。军队已经出征了,撤不撤军岂是一个娃娃说了算的。况且赵武子的能力我相信,由他留守国内,晋国国内就不会乱。

    如今我带着胜利返回,这胜利属于晋国。即使国君死了,我们换一个国君就行,胜利依旧属于国家,我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范匄弱弱的嘟囔:“君上病重,我国的主力出征在外,我怕国内人心惶惶……”

    荀偃打断范匄的话:“国内不会人心惶惶,赵武子是个属乌龟的,他说自己封锁了消息,那么消息绝对不会泄露。如今大军胜利归国,我们的西线、南线从此彻底安宁,就是国君死了,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稳定国内,调整策略,从此专心对付东方。”

    范匄点头:“元帅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赵武子确实有能力封锁消息,他是武宫统领,宫城守卫都是他教导出来的,但元帅不怕……”

    荀偃果断的回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赵武子做不到挟持君上,他跟君上是从小的玩伴,再说,他既然把消息通知了我,而且反复催促我回来,说明他关心则乱,压根不会想到挟持的事情。

    赵武子不善跟人交往,与他亲密的唯有韩氏。虽然国内现在都是赵氏与韩氏的势力,但如果他做出犯上行为,平常与他不熟的公族大夫必然会反对。按赵武子的性格,只要有人反对,那事他绝对不会做。”

    范匄摇了摇头:“我赞成元帅的主张,赵武子绝对不会挟持君上,但我赞成的理由不是元帅所说的——元帅你跟他是姻亲,有些话不方便说,但我心中有数。”

    荀偃不满的看了范匄一眼:“你这人,心眼太小,既然你也赞同我的主张,刚才为什么还要反复质疑?”

    范匄嘿嘿笑了。

    大军穿越棘门,荀偃叫住了下军将栾黡、下军佐魏绛:“两位别急着走,我们一起去武宫。”

    栾黡不明所以然:“如果交卸军务,我们应当去宫城,去武宫做什么?”

    魏绛聪明,马上问:“国内发生什么大事?以致于君上要去武宫躲避?”

    范匄轻描淡写的回答:“君上病重,武子封锁了消息,请君上移居武宫,并和大法官及其余四卿在武功联合办公。”

    栾黡马上那个紧张的问:“如今绵上阅兵刚刚过,即使有什么变故,会调整卿位吗?”

    荀偃插嘴,态度斩钉截铁:“卿位不会调整,你我各自履行自己的职责就行。”

    栾黡失望的叹了口气。

    荀偃领着其余三卿走进武宫,劈头就问:“国内还安稳吧?”

    大法官士弱回答:“所有的公族大夫都在武宫上班,他们对外传递的每一根竹简都经过严密的检查,我确信,君上病重的消息没有外泄,如今国都内一切平稳,各个官衙照常办公,各地领主毫不知情,该干啥还干啥。”

    荀偃再问:“如今眼看快春耕了,各地春耕情况怎么样?”

    一听这话,栾黡与范匄马上跳了起来:“哎呀,我带回来的楚国农夫要赶快分配下去,等等,等我通知家臣一声……”

    荀偃厉声断喝:“国事危难,你们都给我安静了。”

    稍停,荀偃再问:“周围的国家动态如何?”

    韩起回答:“国君的消息没有外泄,在武威城陪同国君的各国使臣,我们都扣下了,如今各国还没有反应过来。”

    荀偃转向了赵武,斥责说:“各地春耕准备,这是司徒的职责,刚才别人一打岔,你怎么不说了?”

    赵武回答:“国君昏迷了三次,现在……”

    荀偃打断赵武的话:“春耕关系每一个百姓的生活,一年之计在于春,如果我们耽误了今年春耕,全国百姓都要饿一年肚子,耽误了国君的生死,不过关系国君一人而已,谁主谁次,谁轻谁重,小武你还不明白吗?”

    赵武点头:“谨受教——今年春耕情况很糟,从去年冬开始,仅仅下了屈指可数的几场雪,眼看春耕要到了,雨雪却没有降下来,我估计今年将要大旱。”

    荀偃马上问:“你都采取了什么措施?”

    赵武回答:“这几年我们不停的修路,修建沟渠,晋国的灌溉设施已经很完善了,预计今年将要大旱,我已经派人帮助各地打深井,另外,我们已经研究出了一种新式水车,我打算召集各地工匠学习,推广新式水车的制作技术……”

    荀偃听到这,脸色和缓下来:“水车不行,如果天要大旱,河沟里的水都干了,要水车有什么用,还是需要多打深井。如今军队都回国了,田里有了充足的青壮劳力,你赶紧安排各地多打深井,修缮沟渠,准备应付大旱。”

    魏绛补充:“立刻进行粮食管制,禁止各家族出售粮食,还要利用这机会,派人到各国采购粮食,官仓要加大粮食储备,防止到时出现饿死人的现象。”

    赵武叫过属吏,一一记下了众人的建议。

    等大家都忙碌完,荀偃再问:“君上的情况怎样?”

    赵武看了看左右,大法官士弱在大家目光的催促下,上前回答:“执政,请考虑继任者吧。”

    荀偃脸色不变,反问:“如此严重?”

    赵武点头:“君上在武威堡第二次昏倒后,我带着君上缓缓返回国都,抵达国都后,君上清醒了一下,但已经说不出话来,如今君上无法起卧行走,吃饭全靠人喂,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君上对人的呼喊还能做出反应。”

    荀偃沉吟着,问:“公子彪还没有送出去吧?”

    赵武回答:“公子彪年幼,如今也在武宫。”

    荀偃表态:“我、晋国元戎、第一执政、中军将荀偃,要求公子彪监国。”

    范匄毫不犹豫:“我,士燮的儿子、范氏宗主、晋国副帅、第二执政、中军佐范匄,同意公子彪监国。”

    赵武上前一步,宣布:“我、赵氏宗主、晋国上军将赵武,同意公子彪监国。”

    韩起依次表态:“我、先元帅韩厥之子、韩氏宗主、上军佐韩起,同意公子彪监国。”

    栾黡回答:“大家都同意了,那就照大家的意思办吧,我阿黡没有异议。”

    魏绛表态:“魏氏宗主同意公子彪监国。”

    赵武再次上前,宣布:“我,上军将赵武,兼管新军诸事,在这里受新军委托,代替新军士氏、智氏两宗族表态,同意公子彪监国。”

    荀偃转向大法官,大法官士弱点头:“八正卿表了态,合乎法律,公子彪从今日起监国——既然这事合理合法。我这就去要求公族大夫向公子彪宣誓效忠……请稍待片刻。”

    片刻过后,士弱返回,他带回来了公子彪,并带着一大堆记录公族大夫誓词的竹简。荀偃领着六位正卿排列两边,请公子彪“上位”。公子彪坐到大堂主位后,示弱提醒:“请盟誓!”

    公子彪左看右看,看到赵武站在第二排,他被现场的肃穆气氛吓坏了,不顾一切的招手呼唤:“赵叔叔,发生了什么事?”

    示弱苦笑,荀偃踢了一脚赵武,赵武无奈上前,提醒:“我说一句,你只管跟着说——我,姬彪,在此向黄天厚土立誓:作为姬姓晋国封君,接受国内领主的效忠,我发誓尊重春秋礼仪(即春秋封建规则),遵守封君本分……”

    荀偃领着诸卿回应,按《周礼》向公子彪行臣服礼——脱帽、下跪、解下所佩带的武器、把双手放到封君合拢的手掌中,说:“君上,今后我是您的人了”。

    将双手交给他人,“置于他人股掌中”,意味着自己的一切听任封君的处置,这是《臣服礼》的含义所在。臣服礼过后是《宣誓礼》。大法官士弱领着众人宣誓,誓词翻译成现代话,意思是:“我、某家族、某宗主、某官、某职,作为封臣,我代表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起誓:我将忠诚献于君上——姬姓晋国当代封君、惠伯谈之孙、惠公之子桓叔捷后代姬周(孙周,即悼公)之子彪。

    作为封臣,我将恪守自己的职责,成为君上最忠心的助手,决不欺骗和反叛;我将尽心维持和实行神灵所赋予您的君权,承认您的君权神圣……”

    荀偃带领六卿所宣读的誓词,实际上不是一个“监国大子”所该享受的誓词——这份誓词是对新上位国君的誓词。这全怪赵武。

    赵武对春秋礼仪半懂不懂,他直接按照新即位国君礼仪要求公子彪宣读誓词,荀偃等人刚回国,不知道悼公具体状况……结果,《左传》、《春秋》只好对晋平公继位的年份含糊其辞,而对晋平公继位的年龄不予评价。

    悼公继位的时候十四岁,《左传》、《春秋》特别强调了悼公的年幼,但晋平公继位时比悼公还要幼小,然而,鲁国跟赵武关系特殊——那赵武在现代是名山东宅男,来到春秋,总是不自觉保护家乡利益,鲁国人因此受益无穷,自然不好意思说赵武的坏话,干脆漠视了晋平公的继位年月,以及年龄问题……

    大殿内,下一任国君莫名其妙的上位了,荀偃走完了该走的程序,反问:“君上在哪里,领我们过去。”

    悼公在床榻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荀偃等人,荀偃领着众人跪下,首先汇报:“我军这次攻击秦楚联军,与秦国交战,发生了一点意外状况,全军不敢出战,我军猛士栾鍼阵亡。幸而抢回了他的尸体。

    随后,我军南下攻击楚国,大获全胜,楚军被我们击溃,我军攻陷方城,俘获方城附近百姓,满载而归。就这样,我们稳定了晋国南线与西线。”

    悼公眼睛眨了眨,荀偃马上又回报:“今年国内有大旱的迹象,但我们已经做好了应付的准备。”

    悼公闭上眼睛,荀偃又汇报:“楚国秦国已经被我们打怕了,这几年,我们可以彻底休息一下,而后应付东方的齐国。君上不用担心,齐国拖得越久,向我们交纳的征税越多,只要他们敢在征税上玩花样,那我们就找见战争借口了。”

    悼公努力睁大了眼睛,荀偃停了一下,补充说:“我等已经向公子彪立誓臣服,公子彪从今日起开始监国。”

    悼公眼角抽动了一下,但依旧睁大眼睛。荀偃感觉到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他疑惑的转向赵武,目光充满询问的意味。

    赵武赶紧上前,汇报:“齐国还没有完全屈服,楚国依旧不承认我们的霸权,齐国骄傲不驯,这些都是我晋国的忧患。另外,我国北方依旧有戎狄徘徊,我们北部的边境还不算安全——这些,我们都将在今后几年一一替君上扫平,令我晋国维持百年霸业。

    君上请放心,我晋国虽然四处皆敌,但我们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以往,我们能做到消灭一切敌人,使我们的百姓享受和平的果实。”

    悼公依旧睁大了眼睛,赵武却不再开口,他默默的退下。荀偃见到这种情景,不解的询问悼公:“君上,国事已经安排妥当,公子彪可以顺利继位,我们将来的国策也作了阐述,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是不放心自己的弟弟杨干?”

    悼公依旧睁着眼。栾黡上前询问:“君上可是不放心自己的姬妾?”

    范匄上前询问:“君上不放心自己的财宝吗?我们会将君上喜爱的东西都殉葬了。”

    悼公目光转向赵武,赵武低着头不回应,魏绛暗自叹了口气,但他也不说话。

    荀偃等人轮番上前,反复询问悼公有什么不放心的,但大家都没有猜对悼公的心思,这场猜测立刻蔓延到殿外,殿外等候的大夫们也都在纷纷猜测,等到殿中六卿无奈的放弃了努力,走出大殿的时候,魏舒迎上了自己的父亲,悄声问:“父亲,大殿之中,赵武子好歹还说了几句,你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难道你已经猜出了君上的担忧?”

    魏绛把儿子拉到一边,悄声说:“赵武子说的话都不着边际,他才是最早猜出君上担忧的人,我是看了他的表情才明白,但我却不能开口,只好学赵武子的缄默。”

    魏舒小心问:“君上在担心什么?”

    魏绛沉默片刻,慢慢的说:“担心这次君位更新,引来各家族为争权而厮杀。”

    魏舒听了这话,马上问:“那么,父亲怎么不发言呢?”

    魏绛回答:“箭已在弦上了。”

    魏舒还是不明白,魏绛也不需要他明白,抬起腿来想外面走,身后跟着满脑门问号的魏舒。

    公卿们出了武宫,荀偃马上下令:“从明天开始,公子彪移居宫城,明日所有的公卿大夫都要去宫城报到……君上不能移动,暂时还住在武宫,请武子多加照料。”

    其实,当初看出悼公心思的,岂止是赵武与魏绛。第二天,来上朝的卿大夫们都不约而同地增加了卫队数量,这说明他们其实都明白悼公的忧虑是什么,但大家都不说。

    于是,晋国宫城门口逐渐变成武器展览会,每个家族都拿出自己最后的财力,尽可能完善的武装自己,武装自己的扈从。

    时间慢慢过渡到春耕开始的时候,武宫门前逐渐像军备竞赛发展。嗯,这场军备竞赛是赵武挑起的,他借口弩弓的普及使暗杀变的轻而易举,为了避免遭到突然袭击,他给自己的战车套上了篷子——由此,春秋时代第一辆两轮轻便马车诞生了。

    韩起是第二个装备轻便马车的,但他又是第一个装备金属弓臂的十字弩弓的家族,武宫门前,韩氏侍卫们私下里展示的十字弩立刻引起各家族警惕,没几天,各家族纷纷向赵氏订购马车,以防范十字弩弓的袭击。

    不久,赵氏紧接着装备十字弩,元帅荀偃紧随行动,立刻引起了大面积恐慌。恰好这时候,赵氏推出个人防御设备的升级换代版:铁板蓬马车。于是,更坚固的防御,更锋利的武器,纷纷装备到卿大夫的精锐武士当中……

    好笑的是,此前,韩起曾动用国家力量,推广新武器与新防御的普及,可是收效甚微。没想到这次卿大夫们自发的更新了自己的装备,而且唯恐被别的家族比下去。

    这年夏,齐国与周王正式结亲。受到周王鼓励的齐灵公开始蠢蠢欲动,而这时,晋国国内正忙着进行政权过渡。悼公的病情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好转,就那样不死不活的拖着,与此同时,晋国卿大夫们已经习惯在公子彪“管理”下生活。

    这一年,果然如赵武预测的那样,天下大旱。旱灾波及北方数个国家,晋国因为提早准备,虽然今年注定减产,但赵武以工代赈,在晋国修建了大量沟渠,使的减产情况不太严重,而晋国官仓预先储备的粮食,让大多数家族得以熬过难关。随着紧张的春耕结束,进入懒散的夏季,悼公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天,赵武正在园子里领着即将临产的单姑娘欣赏园景,有侍从来回报:栾黡在浴室跌倒,随后陷入昏迷,并不停的胡言乱语。

    “这情景,……怎么那么熟悉?”赵武听了汇报,低声嘟囔。

    这时,他听到花园周围有轻轻的脚步声,以及树枝晃动,草木浮动的声音,他顺手从汇报着身边取过宝剑,而后招呼单姑娘:“你领着人退下,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回头我去找你。”

    赵武脸上笑嘻嘻的,单姑娘马上不满的抱怨:“今天说好了你领我游遍这座花园,可我还没有玩够呢,那座水榭凉爽,不如我们去那里坐一坐。”

    赵武脸上堆满了笑,口气严厉:“听话,你先回去!”

    单姑娘扭了扭身子,抱怨:“这么多年来,你经常奔波在外,好不容易有几天安宁时间,我好想好想与你相处多一点……”

    赵武严厉的一挥手,侍女们急忙扶起单姑娘向外走,单姑娘抱怨不停。赵武走了几步,听到单姑娘与人的问答声,说话者似乎是师偃。

    赵武乘这工夫,四处打量了一下地形,赶紧隐藏起身影,向单姑娘刚才说的那座水榭摸去。边走边说:“该来了,没想到他们忍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