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患难与共(一),烫伤

榕树下月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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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慕容娇娇已经准备睡下了,林安却匆匆赶过来了。慕容娇娇尚未开口问有什么吩咐,林安就急匆匆的道:“慕容姑娘,快去煎熬吧,皇上噩梦连连,一夜惊醒了数次,如今正冷汗连连,要喝药呢。”

    慕容娇娇怔住,知道事情定然严重,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跟随着跑到了安太医的营帐中。安太医也已经起身准备药材煎药了,慕容娇娇上前帮忙时,安太医得意闲暇喘气,便问林安:“皇上以往服一帖药可顶上十来日,虽有噩梦,也只深夜醒来一两次,这次是怎么了,为何会整夜惊醒,不能安寐?”

    林安早已经急得魂不守舍,他道:“你是太医,都不知道其中缘由,何况是我?总之这两日皇上一直反常,脾性也格外的暴躁,有时甚至坐在哪里不言不语几个时辰,我也摸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起初,我只以为是因为那西域贼寇入境的事,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像。”

    “唉……”安太医只能叹息一声,他捧着配好的药材走到药炉前,揭开药炉盖子,慢慢的倒进去,添了水,调匀生火。慕容娇娇在旁帮忙,听闻了他们二人的对话,却只是沉默的执扇吹着炉中的徐徐跃上的猩红火焰。

    药煎好后,安太医将药渣子淘尽了,倒在白玉碗中递给慕容娇娇,慕容娇娇在林安的一声声焦急的催促下,端着乌木托盘快速的朝营地中央的明黄大帐走去。守卫见了,掀开营帐,慕容娇娇捧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垂眸地首的走进去,跟随着林安急促行进,却有慢慢停下的脚步儿停下,随后跪拜在垂落着重重幔帐的床榻前。

    林安委身上前,对这幔帐中躺卧的帝王道:“皇上,药膳煎好了,等吹凉了,奴才侍奉您服药。”

    幔帐内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林安却立刻回头对慕容娇娇道:“你去拿皇上服药后爱吃的甜枣来”,慕容娇娇将药膳摆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起身欲走,但却闻床榻上的男子突然低沉而略带沙哑的道:“不必了。”

    林安怔了一下,慕容娇娇也顿住。林安忙道:“皇上,这药苦得很,您每次服用之后都十分难受,还是用些甜枣解解苦舒畅一些,要不,奴才去拿吧。”

    帝王没有说话,林安却露出欣喜的神色,又道:“奴才这就去”,说罢,转身在慕容娇娇耳边小声道:“你在这里小心伺候着,记得药一定要吹凉了,自己先尝一口,快去。”,说罢,林安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就那样风风火火的走了。

    慕容娇娇有些僵硬,她抬眸隔着重重明黄幔帐看着里面朦胧的身影,心口却是一阵压抑,这个男子应该是很不想看见她的,就连与她接触,他都会排斥到那种程度,可是,为何却又接受她的侍奉?是疑惑么?慕容娇娇转眸望向御案,她记得初次来这里的时候,的确在案几上看到了一副纸张略黄的画像,只是当时没来得及注意,而据孙将军的口气,那画像中的人应该就是当年的她。

    慕容娇娇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那副画像的踪迹,也不敢在这个最近喜怒无常的帝王面前妄动,所以只能按捺下心思,端起药碗,执起银勺,轻轻的搅动,慢慢的吹着。热烫的药袅袅的升腾,散发着浓烈的苦涩气息,让人觉得晕昏,但却又偏偏直冲鼻息。

    慕容娇娇秀眉微微蹙起,只觉得这气息实在太过难闻,她屏息吹着,却还是在唤气的时候,不经意间就被呛着,她立刻悟唇咳嗽起来,甚至有两次,恨不得立刻丢下药碗冲出营帐去。好不容易等到药凉了,慕容娇娇端起药碗要尝试的时候,双眼却只能直直的瞪着,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她已经是就算逼迫,也喝不下去了。

    “很苦,对吗?”床榻上的声音突然幽幽冷冷的传来。

    慕容娇娇一惊,蓦地抬眸,却见南宫辰轩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并且正凝视她。慕容娇娇呆住了,她唯恐南宫辰轩看出什么,便舀起一勺就要尝试,但是那苦涩的药汁刚触及唇边,一只修长却又苍白的手却挡在了她的面前,低沉的声音无比沙哑:“给朕吧。”

    说着,南宫辰轩就已经抬手将她手中的药碗接了过去。幔帐的一角被掀开,慕容娇娇看到了南宫辰轩苍白无血的面容,他略点吃力的起身,样子看起来十分疲惫,但是慕容娇娇却已经不敢再上前去搀扶了,她生怕他再因为触碰自己而犯疾。

    南宫辰轩起身,端起那碗药就仰首饮下。慕容娇娇立刻起身接过那药碗,又扯出自己袖中的帕子递上上。

    南宫辰轩饮下药后,就握拳抵在苍白的薄唇上不住的咳嗽,他嘴角残留了苦涩的药汁,剑眉蹙起,看起来十分痛苦,但是,在看到慕容娇娇那双雪白纤细的素手上捏着丝帕递到自己面前时,却是一怔,随即漆黑的眼神望向慕容娇娇。

    慕容娇娇看到他的眼神就极为不自然的开始闪躲,随后漠然低首。而南宫辰轩则是凝视着她那雪豹的皓腕许久,才慢慢的抬手接过丝帕,可是在嗅到那帕子上的淡淡沁香之时,南宫辰轩的瞳孔却陡然一缩,却又是剧烈的咳嗽起来,甚至拳头又抵到了自己的胸口。

    容娇娇见南宫辰轩又是如此,吓得立刻起身后退,欲要唤人来,但是脚步还没有移动,南宫辰轩却突然用沙哑而刺痛的声音道:“朕…没事,你,不用走。”

    慕容娇娇僵住,只觉得心头猛然跳了一下,她回头望向南宫辰轩,只见他漆黑的眸子正凝视着自己,苍白的俊容有着说不出的疲倦,他只着明黄色亵衣,未束金冠,看那倦意病容,恍惚间感觉其实他还是一个少年,因为此时此刻,他的眉宇之间没有一丝威严和戾气。

    “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慕容娇娇看着南宫辰轩,有些紧张的问道,他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更为苍白了,但是眼神也深幽的令人心慌。

    南宫辰轩只是凝视她,深邃的眼神沉溺令人无法琢磨的情绪,少许,他突然向她伸出手,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克制的低咳:“你过来。”

    慕容娇娇怔住了,她呆呆的看着南宫辰轩着那他伸出的那只手,有一瞬间的恍然,觉得又回到了从前,可是她很快就意识到此刻的自己身着男装,并且是跟身份地位的山野草莽,但是南宫辰轩竟然竟然这样看着她,而且让她过去……

    慕容娇娇沉凝许久,面色渐渐的苍白起来,因为她忽而又想到了前两次南宫辰轩触碰到她之后的反应,她立刻装作诚惶诚恐的跪拜在地上,叩首道:“皇上,草民卑贱之躯,唯恐污秽圣体,草民……”

    “朕让你过来”南宫辰轩打断了慕容娇娇的话,声音更为暗哑,也带着威严。

    慕容娇娇娇小的身躯震了一下,她长睫煽动了两下,眉心微微蹙起,随后抬眸再次望向南宫辰轩,只见他依旧对她伸着手,苍白的面色显得很是虚弱,但那双深邃幽冷的眸子闪过一丝薄怒,似乎对她的违抗很是不悦。

    天子之怒,伏尸万里,慕容娇娇的脑海中瞬间就划过了这句话,现在的南宫辰轩已经不再是她的‘儿子’了,她也不再是大周王朝那高高在上,即便西域的真格娜纱大王妃听闻之后都觉得很是敬佩,又暗自惊心的皇太后了。此刻的她,只是一介草民,所以她在他的眼里不过只是一个小如蝼蚁的大周百姓,中原子民,天子之怒,可以让她瞬间生死。

    但是,他为何一定要碰触她?是疑惑为何自己对她有那样排斥的情绪么?还是,他即便想不起来她是谁,但是他也与孙将军、林安和安太医一样,对于她的容貌与那泛黄的画卷上的女子相似而觉得疑惑?

    慕容娇娇心头百转千回,但是在南宫辰轩眼底的目光因为她的迟疑而越来越冷凝之时,却微微起身,挪动了纤细的身子,然后,在走到帝王床榻前之时,再次跪拜在地,随后,慢慢的,几乎是僵硬的抬起自己的手,一点一点的靠近南宫辰轩那修长的大手。

    南宫辰轩见慕容娇娇伸出手,刚才紧绷的面色略略的舒缓,但是眼底的却更为深幽,甚至面色也更加的苍白起来。温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手指时,慕容娇娇有瞬间的心惊,几乎是立刻逃离一般的缩回手。

    南宫辰轩僵住了,他僵悬在空中的手僵直的伸着手指,剑眉早已紧紧的蹙在了一起。慕容娇娇立刻垂眸,显得有些惊惶的道:“草民知罪。”

    南宫辰轩慢慢的收回了手,却紧握成拳,他凝视她,那眼神冰冷却又炙热,令人觉得惶恐心慌,慕容娇娇紧抿红唇,心里焦急这为何林安还迟迟没有回来。然,就在这时,她的下颚却猛然被擒住了,南宫辰轩不带一丝温柔的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眼。

    清透的眸子对上了那双漆黑隐匿着令人摸不透情绪的眸子,两个人同时都怔了一下,慕容娇娇从他的眼中捕捉了一丝不可捉摸了寒意,而南宫辰轩却从这双淡漠清冷的眸子中找到了一丝梦境中似曾相识的淡漠。

    有那么一瞬间,慕容娇娇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可是这种感觉在她眼底一闪而逝之后,她便开始挣扎,因为她突然觉得恐惧,可南宫辰轩却突然收紧了手,紧紧的箍住她的白皙精巧的下颚,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硬是强迫的让他别过头,逼着她看着自己,沙哑的声音中带着阴沉:“你怕朕,为什么?”

    这是南宫辰轩第二次这么问她,但是慕容娇娇却不敢再同第一次那般回答,她眼神闪躲,不想与他的目光接触,可是他却似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另一只手竟抚上她白皙温暖的脸颊。他掌心的凉意让慕容娇娇颤栗了一下,慕容娇娇身子僵直,立刻应答:“皇上真龙天子,高高在上,草民却只是世间蝼蚁,所以仰望天颜之时,觉得惊恐失措。”

    南宫辰轩凝视她,拇指突然抚过了她的鼻尖,慕容娇娇呼吸窒住了,而他却几乎失神的凝视她这张脸,更是似不受控制一般的抬手抚摸她的眉眼,仿佛,那神色,就似在欣赏一幅画一般。慕容娇娇眼底沉了沉,顿时明白了南宫辰轩究竟为何这般对自己,他是觉得她像他手中的那副画,所以才……

    身后,营帐猛然的被掀开,应该是林安回来了。但是林安在踏进幔帐,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却陡然震住,一双大眼错愕的瞪着前方,而下一刻,他更是识相的快速的退了出去。

    慕容娇娇在心头哀嚎,怒骂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但是就在她以为今日逃不过的时候,南宫辰轩却突然停住了手,慢慢的收回,他面色更为苍白了,甚至是几乎僵硬的躺回了床榻上,大手紧紧的握住衣襟前的衣裳,呼吸有些急促,但是眼睛却没有离开她的面容。

    慕容娇娇松了一口气,身子几乎有些软绵,她小心的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南宫辰轩,但在开口准备告退之时,他却道:“孙将军的伤,是因为你受的?”

    慕容娇娇再次僵住了,她立刻叩首道:“草民该死,害得孙将军受伤……”

    “可你想要离开军营却是因为朕。”南宫辰轩突然打断她的话。

    慕容娇娇蓦地抬头望向他,却见南宫辰轩也看着她,他眼神依旧深邃,令人无法摸透,亦觉得心慌,他沉声道:“朕虽然不知道为何对你有那样排斥的情绪,但是朕却能确定,你的身世绝非所说的那般简单,你可以选择原原本本的告诉朕,或者,让朕慢慢的查。”

    慕容娇娇的心头猛然颤动,她彻底呆住了,原来南宫辰轩早就已经怀疑她了,而她竟然还装傻的以为,他不会怀疑一个命如草芥的民夫。慕容娇娇想给自己反驳,可是还没有开口,南宫辰轩却闭上了双眼,看似极为疲倦。

    慕容娇娇怔了怔,她立刻道:“草民…告退”,说罢,便要离开。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一刻都不能留,否则南宫辰轩一旦查出她的身份,他们之间只怕连此刻的平静相待都不可能了,他的恨,她承受不了,也自私的不想承受。

    但是她的脚步还没有来得及后退,南宫辰轩却突然又睁开双眼,他道:“以后,你就留在朕身边伺候吧。”

    慕容娇娇呆了,而身后的幔帐也哗啦一声被掀开,林安的声音随之传来:“你还不快谢恩那,这可是莫大的隆宠。”,隆宠?慕容娇娇脱口而出:“草民感激皇上错爱,但是草民只怕没有这个福气……”

    “你不怕丁旭为此受到牵连么?”南宫辰轩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他眸子幽沉的凝视着慕容娇娇,似乎他的命令由不得任何人拒绝。

    这一刻,慕容娇娇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了,她放弃了自己曾经所有得到的一切,更是没有将当初南宫辰轩欲要给她的一切放在心里,而今天,她只想离开,却已经没有那个余地和身份回绝了。她垂下眼睑,早已七上八下的心不堪混乱,却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草民谢皇上恩宠。”

    ……

    成为皇帝身边的人,虽然没有什么职位,但是却足以羡慕了整个军营的人,但是,她却因此被林安下令搬出了丁旭的营帐,独自住在了一个小营帐内。丁旭得知此事,差点哭了,还好被孙将军给喝住了,才逼回了他那男儿不轻弹的眼泪。

    但是这一切似乎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慕容娇娇都无法去思考其中可能存在的隐忧,但孙将军的提醒也极为有道理,他说:“皇上要你,必然是因为你的长相与画卷中的人有九成九的相似,我听闻林安说,皇上时常拿着那副画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废寝忘食。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万一皇上发现你是女儿身,他会更为的……。”

    下面的话,孙将军没有说下去,但是慕容娇娇却已经料到了。孙将军很懊恼,懊恼自己不该留她,或许答应让她成为安太医的帮手,否则今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万事谁能早料到?当初,她伤害南宫辰轩以至于他如此憎恨她,若是她能够早料到,或许,事情就不会如今日这般糟糕,可是,这一切似乎都不是她能够掌控的,而在上天。

    伺候南宫辰轩的日子虽然不如慕容娇娇想象中的那般难熬,可南宫辰轩偶尔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令她无法忽略,她极力的压抑着,生怕自己一步小心就会露出马脚,泄露了自己是女子,但是无论如何掩饰,她自己始终都是心虚的。而她自己有时也会在看到他与孙将军如同兄弟手足一般交谈甚欢之时,不经意的就望向他因为笑意而俊美柔和的侧容,可是在被他捕捉到之时,却又如同窜逃的迷路一样,混乱的收回目光,却不知道该落在什么地方。

    也许是她的反常也引起了孙将军的注意,在她待在皇帝身边第一天的傍晚,孙将军便让丁旭请她去后山的树林中,见面之时,开口便问:“你怕皇上吗?”

    慕容娇娇很是怪异的望向他,而孙将军却是眼神略带闪烁的别向了远处,望着密集的山林,少许,淡淡的道:“如果你觉得害怕皇上,我会想办法请求皇上将你调回我身边来,你知道皇上脾性怪异,这么多年来,他身边除了安太医和林安之后,几乎是生人勿近的。”

    孙将军的口吻似乎在劝她不要待在皇帝身边,可是,慕容娇娇或许比他更了解南宫辰轩的脾性,他一旦决定什么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而且南宫辰轩昨夜甚至是拿了丁旭来威胁她,更能够看得出他是势必要自己留下,不容许违抗。所以,慕容娇娇轻垂睫羽,她清浅一笑,道:“多谢孙将军的关心,皇上仁厚,是万民之福,我只是一介庶民,身如草芥,皇上不会刁难的。”

    孙将军有些急了,他坐在南宫辰轩特地吩咐军营中的能工巧匠特地为他所制的轮椅上,原本苍白的面容有了几分气色,但是腿脚却还未康复,他看着她那张淡泊的面容,似疑惑,却又不确定一般的道:“你不愿意离开皇上?”

    慕容娇娇眼底一沉,孙将军似乎问的有些过头了,不过慕容娇娇却还是对他浅浅一笑,道:“将军是皇上的心腹之臣,皇上自然会对孙将军有求必应,但是草民却身似蒲柳,如今承恩侍奉皇上,本就不是自己是否愿意的事情。”

    孙将军面色沉凝了起来,但却许诺道:“我会尽力求皇上。”

    “将军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慕容娇娇没有说太多,随后便离开了小树林,回到营地中。

    晚膳,依旧是慕容娇娇亲自伺候南宫辰轩用膳,林安在一旁看着,有时会提点两句,说什么皇帝爱吃,什么皇帝不爱吃。慕容娇娇只是沉默的听着,但是怪异的是,即便是林安说了这道菜皇帝不爱吃,但是南宫辰轩却依旧将那道菜都吃了,使得林安都长大了嘴巴,错愕的不敢置信。

    林安见皇帝用完膳,忙上前道:“皇上,今日朝中没有送来多少奏折,城外也很是安静,相信不会有什么事情,不如皇上早些休息吧。”

    南宫辰轩看了慕容娇娇轻微低垂的额头,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微微点头。

    林安很是高兴,因为皇帝每日都要到深夜才休息的,今日难得如此,于是他忙对慕容娇娇道:“快去准备药膳。”

    慕容娇娇没说什么,转身退下了。

    前往安太医的营帐中,安太医已经开始煎药了,他抬眼看了慕容娇娇一眼,脸上已不复以往的愁容,显得有些欣慰:“听说你在皇上身边当差了,皇上很是器重你,真是可喜可贺啊,这么多年来,皇上都不曾提拔过谁在身边当差呢,一直都是林公公一个人伺候的。”

    慕容娇娇几乎不想,就想说‘未必是福’,但看到安太医那张欢悦的脸和眉宇之间皱纹之时,却没有说出来。

    熬完药,慕容娇娇又去后备队准备了一些甜枣和解苦的点心,一同送往了明黄大帐,但刚跨进去,还未将东西摆在案几上,就听闻帐外突然一阵马蹄声,洪亮的‘报’字响彻整个军营。

    慕容娇娇端药的手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抬眼之时,只见林安已经匆匆上前,掀开营帐高声宣道:“宣。”

    营帐外的那名骑兵翻身下马,大步踏进营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很是谨慎的禀报道:“启禀皇上,城外十里开外发现异动,应该是西域的士兵,人数不多,五百人不足。”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她抬眼望向那名士兵,而南宫辰轩却已经发话:“可查探到是什么人?”

    “那群人行色匆匆,直奔关口城门而来,中间有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却不知乘坐之人是人,不过看周遭随行的侍女服侍,应该来历不凡。”那名士兵大声答道。

    五百西域士兵,直奔城门而来,甚至都不加以闪躲,应该不是前来挑衅的,而身份不凡,莫非是……慕容娇娇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必然是真格娜纱大王妃。

    十里,今夜就可到达边关,慕容娇娇眉心一动,没想到真格娜纱大王妃来的这么快。看来,那名西域士兵已经将东西交到她手中了,而她的态度也十分明显,并不想与中原抗衡,可是,孤独宸绝的下落却至今不明,他或许已经躲过了这些驻守士兵,翻过了重重山脉,朝北方去了。

    “下去”林安看了一眼帝王冷凝的面色,立刻挥退了那名士兵,那名士兵立刻起身,退出营帐。

    慕容娇娇默不作声的深沉,想着该如何应对真格娜纱大王妃,这个女人极为攻于心计,若是被她发现她也在军营之中,只怕会引起很大的祸端和麻烦,但是她现在偏偏还是南宫辰轩身侧的近侍。

    “慕容大夫,你的手不烫吗?”林安挥退那名士兵,朝慕容娇娇一看,却惊诧的叫起来。慕容娇娇一怔,还未回神,自己的手腕就猛地被抓住了,随之,慕容娇娇感觉到了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她秀眉一挑,诧异的望向南宫辰轩那紧绷而铁青的面容,这时才发现,她竟然一时忘记了将手从药碗上拿开,如今已经被滚烫的药碗烫的一只手火辣辣的发疼。

    慕容娇娇呆住了,而南宫辰轩却蹙紧剑眉,起身就拉着她朝营帐外走。慕容娇娇惊魂不定,问道:“皇上,草民……”

    “闭嘴”他的声音格外凌厉。

    慕容娇娇吓住了,不敢再说话,只能跟随着他疾步飞快的脚步。而在这时,她却无意中看到了正由丁旭推着,坐在轮车上的孙将军。他也看见了他们,眼底闪过诧异和一丝不解的情绪,而后,南宫辰轩就已经拉着她走进了安太医的营帐中。

    安太医见到南宫辰轩突然亲自驾临,也吓了一跳,可还没有跪拜请安,就问南宫辰轩很是不悦的道:“将玉露膏拿来。”

    安太医怔了一下,这时才发现慕容娇娇被帝王握着的那只手的手掌上,血色充盈,几乎要破皮而出,一看就知道是被烫伤了,他赶紧要药箱里去翻,不多时拿出了一个药瓶,可刚拔下塞子,就被南宫辰轩抢走了,他握起慕容娇娇的手,就将碧绿色的药汁倒在了她的手心里。

    沁香的液体碰触到伤口,慕容娇娇几乎疼的发出声音,而南宫辰轩却是紧绷俊容,眼底冰冷的的为她慢慢的将药汁涂抹开来,那动作,虽不生硬,但却十分用心。但是他竟然不排斥自己,并且亲自为她上药,却让慕容娇娇在疼痛缓过之后,觉得十分诧异,更是莫名的心慌。

    刚才因为形势紧急,所以二人都没有觉得怪异,但是此刻,南宫辰轩已经为慕容娇娇上完药,甚至就在要低头为她吹伤口的时候却僵住了动作,他似乎猛然清醒一般的抬头,凝视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瞬间,四目相对,二人心头都惊了一下。

    安太医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样的画面有种莫名的熟悉,却有极为陌生。而南宫辰轩这时眼底的冷凝却越聚越浓郁,他剑眉紧紧的拧起,随后立刻放开了慕容娇娇的手,甚至后退了两步,那动作和神情,就好似她是不祥之物一般。

    慕容娇娇心头一冷,这时,她也清醒过来,更看到了安太医怪异的目光,于是情急之下,立刻跪在地上,道:“草民多谢皇上关怀。”

    南宫辰轩的面色变了又变,他凝视着慕容娇娇的目光有冷转沉,却又掺杂了众多复杂,少许,他别开了目光,只道:“你既然手受伤了,就多休息吧。”,说罢,转身就踏出了营帐。

    ……

    真格娜纱大王妃终于来了,当日深夜,边关城门处,两名高大的西域士兵敲打了城门城中的铜环,带着西域的神物,一枚如同张牙舞爪的雄狮一般的金樽,求见大周皇帝。锣鼓骤然敲响,三军戒备,迎客的鼓声打破了山林深夜的宁静,吹响的号角徐徐回荡。

    慕容娇娇待在自己的营帐中,那只受伤的手已经被包裹了层层纱布,肿的几乎是面无全非了。她站在营帐门前,吹熄了牛角灯,隔着夜风掀起的缝隙,看着士兵戒备森严的巡视,而那跟随者真格娜纱大王妃同来的两百多名高大健壮,魁梧彪悍的西域士兵也同中原士兵一起守在四处,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可见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看到这样的戒备,慕容娇娇知道,她想探到南宫辰轩的大帐中去查探他与真格娜纱大王妃的对话是不可能了,不过这个西域第一王妃即便是看到了她的匕首而来,心思也未必只是为了补救自己的儿子的错失。不够这一切,虽然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在此刻,从表面上看,却又与她丝毫不相干,所以,她可以安心的待在营帐中,不现身。

    这一夜,慕容娇娇并没有睡安稳,但是军营中却也什么都没有发生。第二日东方泛白时,她听到了从前方不远处传来的细微谈笑声,就好似这一夜的谈判,两国和言,永不再侵扰一般,只是,即便如此,两国首领的击掌为盟,又能够保存多少年的风调雨顺?或许,真格娜纱大王妃一个转身,孤独宸绝卷土而来,两国今夜的谈笑声,甚至不会在史册上留下半点痕迹。